第8章 月色(1 / 3)

那琴音极细,如蛛丝缠缚,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一般,带着一股子不出的诡谲肃杀之意。

顾湘甫一听见,便也觉得内息翻滚,只是她见机快,立刻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。

而原本在床上躺着睡觉的温客行,不知何时起来了,悄无声息地站在窗户边上,透过窗棱的月色照在他脸上,那脸色也仿佛柔和了些似的,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暗中的一个地方。

他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,一动不动,乍看面无表情,却又隐含笑意,像是一尊冷漠而诡异的石像,夜色之下,身上的危险之意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来。

像是个无喜无愁的鬼魅。

顾湘人机灵得很,一察觉不对,立刻封住自己的耳朵,尽量不听外面的音,端坐调息,抱守元一,好一会才将那股子恶心给压下去。

温客行用细长的手指划过窗棂,低低地笑了一声:“竟然请来了魅曲秦松……这手不,也不知是在对付谁。”

忽然,他听到有什么东西破风而过的声音,像是琴弦太干涩了,已经发不出琴音,只能闷闷地发出“扑扑”的响,又像是什么人弹出了几颗极的石子,打在漫无边际的虚空里。

几不可闻,却微妙地将那缠缠绵绵无止无休的琴音打断,像是往水中扔了一个石头,清波细流瞬间荡起波纹,在人看不见、捕捉不到的地方扩散开去。

琴声果然一滞。

温客行靠在窗边,闭上眼,仔细地听着,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。

随后,琴声猛地再次响起,洪水猛兽一样地汹涌而来,弹琴的人忽然痛下杀招,而几乎与此同时,那隔壁房中传来一声尖鸣,细听起来,像是笛子,可一般的笛子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,极尖锐,尖锐到像是要撕裂什么似的。

时间掐算得极准,笛子的尖鸣和恶毒的琴声短兵相接。

弹琴人的琴弦瞬间崩断。

随后万籁俱寂了。

温客行又在那里站了一会,摇头自语道:“长于刀剑者必死于刀剑,古人诚不欺我也。”

顾湘这才松了口气,抹掉额上的冷汗:“主人,你那个秦……秦什么东西的,死了没有?”

温客行轻轻地道:“就算不死,也是经脉尽断,从此以后是个废人了。我觉得他还是死了比较舒服。”

他忽然伸手推开窗户,将话音放得更轻,好像怕惊动什么似的:“阿湘啊,这世间之事,总是那么有,想要什么,从来没有不付出什么的道理,以一柄七弦琴,杀人于无形间之事,固然痛快有,可也要提防别人反噬。”

顾湘歪着头问道:“什么时候会反噬呢?”

温客行耐心地解释道:“别人比你强的时候。”

顾湘点点头,想了想,又道:“做什么要跟比自己强的人较劲,去欺负比自己弱的不就得了?”

温客行回头看着她,他逆着月光,整个人像是镶了层银边,脸上的神色越发看不分明,半晌,才道:“你可以谁也不欺负,像我一样,做个好人。”

随后他伸手将门打开,顾湘胆战心惊地目送着这位“好人”走了出去。

周子舒自己的情况也不太好,他那柄笛子是赶路无聊,随手削的,大概是技术不到家,吹出来的音老不准,荒腔野调、呕哑嘲哳的,便不再摆弄它,谁料今晚这还真用上了。那笛子只吹了一声,便裂了一道大口子,幸而他诱得那人全力,这才侥幸一击得中,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。

张成岭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,他功力太浅,即使周子舒及时堵上了他耳朵,还是受了内伤,已经呕吐了一回,面如金纸似的。

周子舒担心他年幼受病,顾不得自己调息,便将手掌贴在他后背,沉声吩咐道:“凝神。”

随后用内力帮他走了一周,见他面色稍微缓过来一些,这才撤掌,